75载血泪与革新:F1如何从 “生死竞速” 到 “守护每一次飞驰”
在一级方程式赛车(F1)长达75年、辉煌璀璨的世界锦标赛历史中,如今的赛事安全程度已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。
自1950年英国银石赛道大奖赛以来,赛车速度大幅提升,技术与安全配置也不得不随之迭代。然而,如今赛车能以超过每小时354公里的速度飞驰,车手即便发生碰撞也往往能毫发无损地离开——这一切的背后,是无数前辈车手曾遭遇的不幸。
从这个意义上说,“死亡”对F1的塑造作用,或许远超其他任何因素。
无论是20世纪60年代吉姆·克拉克的陨落、70年代尼基·劳达的“濒死事故”、90年代埃尔顿·塞纳的离世,还是2015年朱尔斯·比安奇的牺牲,在这项运动75年历程的每一个十年里,这些悲剧都对赛车安全配置的发展产生了深远且关键的影响。
如今赛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安全,原因很简单:过去的每一次设计缺陷,都曾以悲剧收场。
过去75年,F1正是在这样的代价中,一步步走向更安全的未来。
20世纪50年代:勒芒惨案成为“变革转折点”
在这个纪念F1诞生的年份里,1950年作为世界锦标赛的起点已被反复提及。值得注意的是,从那时到1961年,印第安纳波利斯500英里赛一直是F1赛历的一部分,而F1世界锦标赛时代最初11起致命事故中,有7起都发生在这条著名的美国赛道上。
那时的F1赛车采用前置引擎设计,与如今的高科技杰作相比简陋得多,安全防护措施更是近乎空白。头盔和安全带并非强制装备,即便赛车最高时速能达到每小时290公里,车手仍可穿着短袖参赛。
29岁的卡梅伦·厄尔是杰拉德车队的赛事经理兼技术顾问助理,他被广泛认为是F1世界锦标赛时代首位在驾驶F1赛车时丧生的人——但事故并非发生在正式比赛中。1952年,在英国纽尼顿的汽车工业研究协会测试赛道上,厄尔在接近一个弯道时失控,赛车连续翻滚,他于次日夜间在当地医院离世。
赛车运动作家、《F1:所有赛事》一书作者罗杰·史密斯指出,这一时代对“死亡”的普遍态度,与二战刚结束的背景密切相关。
“你会听说赛车运动中有人丧生,但当时的普遍心态是‘好吧,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,确实很遗憾’,”史密斯在接受采访时表示,“但在那个年代,生命被视作更‘廉价’的存在。”
这一时期赛车运动史上最重大、最致命且影响最深远的事故,并未发生在F1赛场。
1955年勒芒24小时耐力赛中,皮埃尔·莱维格驾驶的梅赛德斯赛车发生碰撞后起火,失控冲入赛道维修区附近挤满观众的区域。这场事故不仅导致莱维格身亡,还造成82名观众死亡、100多人受伤。“勒芒惨案是彻底的转折点,”记者马克·休斯——他著有《速度成瘾者》等多部F1相关书籍——在接受采访时说,“它直接导致当年多场大奖赛取消,包括瑞士大奖赛,而这项赛事此后再也没有恢复举办。”
勒芒惨案后,梅赛德斯也宣布退出顶级赛车运动。当时这家德国制造商对外宣称,需要将工程师调去研发民用汽车,但呼吁改善赛道安全条件,也是其退出的重要原因之一。“他们认为继续参赛已从‘公关资产’变成‘公关负担’,当时的舆论冲击是灾难性的,”休斯如此评价梅赛德斯的退出。
此后,赛道安全才真正被提上优先级。
要理解20世纪50年代安全规则的松懈程度,只需看看这样的细节:英国银石赛道当时通常用干草捆和油桶作为隔离设施;瑞士甚至全面禁止赛车运动直至2022年(2015年曾为电动汽车赛事破例);意大利和法国也实施了临时禁令。
休斯提到,20世纪50年代的车手普遍认为安全带“危险”——他们相信从赛车中被甩出,比被困在车内更安全。这种观念一直持续到60年代中期,直到国际汽联制定标准,推动头盔从开放式设计升级为全脸设计后,才逐渐改变。
1955年勒芒惨案还推动赛车场引入了多项安全配置:首先是增设安全护栏,后来“更宽的缓冲区”成为标配;观众安全也得到更多关注,赛事方修改规则明确观众的禁入区域,并搭建防护网以阻挡事故碎片。
20世纪60年代:斯图尔特与克拉克的事故推动变革
20世纪60年代发生了两起对F1安全发展至关重要的事件,二者的影响原因略有不同。
日后以三届世界冠军身份退役的杰基·斯图尔特爵士,在1966年比利时大奖赛中遭遇了一场险些致命的事故:他的赛车倒扣,燃油流进赛车服,他被困在车内动弹不得。
“我会把这个时间点视作安全态度发生‘根本性转变’的时刻,”史密斯说。他指出,斯图尔特此后成为赛事安全改革最坚定的倡导者之一,始终坚持“赛车运动能够且应该变得更安全”。
另一起关键事件,是斯图尔特的同乡好友、两届世界冠军吉姆·克拉克在1968年的离世。当时32岁的克拉克在一场二级方程式比赛中丧生,而他的离去,让F1失去了一位被许多人认为“可能是史上最佳”的车手。克拉克去世时,仍保持着F1胜场数、最快圈数和杆位次数的纪录,且正领跑1968年世界锦标赛积分榜。
史密斯表示,克拉克的牺牲“标志着车手群体心态的转变”。
“作为车手,你总会有一种‘自己不会出事’的错觉,”史密斯说,“但克拉克的事故让大家意识到:如果连他都会遭遇不幸,那么我们中的任何人都可能面临同样的风险。”
休斯解释道,斯图尔特、丹尼·休姆、杰克·布拉汉姆和约亨·林特开始积极推动赛道改造,要求移除树木、路灯杆等危险障碍物。当时的一级方程式车手协会比如今的同名组织拥有大得多的权力——当车手以“罢赛”威胁时,即便安全改造需要高昂成本,赛道所有者也别无选择,只能遵守要求。
然而在当时,并非所有车手都支持GPDA推动的安全升级。
“有些车手持反对态度,他们认为安全措施‘做得太过火’,还声称‘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’,”休斯补充道。
20世纪70年代:林特成为F1唯一“死后世界冠军”
约亨·林特至今仍是F1史上唯一一位“死后世界冠军”。
当年,由于纽博格林赛道未满足GPDA的安全要求,车手集体拒绝参赛,1970年德国大奖赛被迫临时移师霍根海姆赛道举办。
仅仅两场比赛后,1970年意大利大奖赛在以高速度闻名的蒙扎赛道举行。练习赛中,林特驾驶的莲花赛车失控撞向护栏——护栏在撞击下断裂,而未系胯部安全带的林特从上部安全带下方滑出,在剧烈撞击中颈部被割伤。事后调查显示,“安装不当的防撞护栏”是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。
当时紧随其后的休姆,后来在接受《汽车运动》杂志采访时回忆,他亲眼看到林特激进的晚刹车动作突然失控:赛车向左偏移,旋转着撞向护栏,随后消失在“一团烟尘”中,飞溅的车轮和碎片迫使他紧急避让。
这十年间,弗朗索瓦·塞弗特和皮尔斯·库里奇也相继离世。英国车手库里奇在1970年荷兰大奖赛中因事故丧生,而塞弗特则在1973年美国大奖赛上,驾驶泰瑞尔006赛车撞车后遇难。
这一时期另一起臭名昭著的事故发生在1976年:尼基·劳达在德国大奖赛中遭遇严重撞车,赛车起火后他被严重烧伤,还因吸入浓烟造成肺部损伤。
令人惊叹的是,仅六周后,劳达便重返赛场,并最终以第二名的成绩结束该赛季——尽管他因日本大奖赛(赛季收官战)的暴雨天气,为避免额外风险选择退赛,最终不敌詹姆斯·亨特。1976年劳达与亨特之间的冠军争夺,还被改编为2013年电影《极速风流》,成为不朽经典。
休斯表示,1978年意大利大奖赛中罗尼·彼得森的离世,推动了一项影响深远的变革。当时已实际扮演F1首席执行官角色的伯尼·埃克莱斯顿,已聘请希德·沃特金斯博士改善赛道医疗标准,但在彼得森事故现场,沃特金斯博士却被禁止进入。“赛道方的态度是‘他无权出现在这里’,”休斯说。
蒙扎事故后,埃克莱斯顿和国际汽联终于赋予医生更大的现场处置权。
这一时代F1赛事电视转播的普及,也加速了安全措施的升级。史密斯提到,1967年洛伦佐·班迪尼和1973年罗杰·威廉姆森的事故均被电视镜头记录——这些在屏幕上实时上演的悲剧震惊了全球观众,被视作“极其可怕的电视画面”。
“我认为F1无法再像早期几十年那样‘野蛮生长’,因为它已逐渐成为一项电视体育赛事,”史密斯说。在后续十年中,持续发生的悲剧不断推动着安全变革的进程。
20世纪80年代:安全焦点转向赛车设计
进入20世纪80年代,F1的安全发展重心开始全面转向赛车设计。随着技术进步,碳纤维底盘应运而生,赛车的抗冲击能力和对车手的保护能力大幅提升。
“这一时期的核心思路是‘发现问题,随即解决’,”休斯如此评价当时的安全改进逻辑。例如,当空气动力学设计导致车手双脚在前部撞击中暴露在危险中时,赛事方迅速出台新规,强制要求车手双脚必须位于驾驶舱内的特定基准线之后。
尽管20世纪80年代基本没有发生致命事故,但备受喜爱的吉尔斯·维伦纽夫仍在1982年5月的比利时大奖赛中丧生。当时32岁的维伦纽夫效力于法拉利车队,在排位赛中与约亨·马斯发生碰撞。
维伦纽夫的赛车腾空飞出超过100米,落地后继续在赛道上弹跳并解体,他的头盔脱落,被抛向50米外的防护网。“到那时,所有相关方至少已达成共识,理解安全的重要性,”休斯说。
20世纪80年代,F1赛车设计迎来一场“安全革命”:为降低起火风险,燃油箱被整合到赛车的单体壳(单壳式车身结构)内部;同时,碳纤维底盘技术开始应用。
1981年,约翰·巴纳德设计的迈凯伦MP4/1赛车首次采用碳纤维材料——这种轻量化且强度极高的材料,在车手周围形成了一个“安全舱”。如今这项技术已成为标配,它能在撞击时防止驾驶舱塌陷,彻底革新了赛车的碰撞防护能力。
然而,20世纪80年代的渐进式进步,在F1遭遇“最震撼周末”时,被证明仍显不足。
20世纪90年代:震惊世界的死亡事件催生全面改革
20世纪90年代堪称F1安全升级的“决定性时代”,而这一切的导火索,源于一场比赛——1994年圣马力诺大奖赛。
就是在伊莫拉赛道的这个周末,F1失去了两位车手:被认为是“史上最伟大车手之一”的三届世界冠军埃尔顿·塞纳,以及罗兰德·拉岑伯格;鲁本斯·巴里切罗也在同一周末的另一场严重事故中侥幸生还。
休斯称,这一事件是“极其痛苦的提醒”——尽管安全技术在不断进步,但“人们曾错误地认为F1已几乎‘安全无虞’”。
巴西民族英雄塞纳,在以超过每小时290公里的速度通过坦布雷罗弯道时,赛车撞向混凝土护栏。而就在前一天的排位赛中,拉岑伯格驾驶的赛车在“维伦纽夫弯道”——以纪念吉尔斯·维伦纽夫命名——撞向混凝土墙,当场身亡。
当被问及1994年伊莫拉事故后,F1围绕安全展开了哪些讨论时,休斯指出赛事方的反应非常迅速。“起初是恐慌性应对,他们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紧急限制了部分赛道弯道和赛车设计,”他说,“但这也给所有人敲响警钟:F1不能有丝毫自满,必须以更严肃的态度对待安全问题。”
休斯表示,F1管理层当时担心,电视转播中的致命事故会引发“商业灾难”,甚至威胁到这项运动的未来。赛后,F1全面审查了多项安全规则,包括赛车整体结构;引入了更严格的护栏测试和侧面撞击测试;同时,对护栏防护的科学原理进行了彻底评估。“所有环节都被放在放大镜下审视——目标是尽可能提升安全性,每一起事故都会被彻底调查,结论也会被切实应用到改进中,”休斯说。
20世纪90年代的全面安全改革,不仅覆盖赛道和赛车设计,还延伸到了车手自身的防护装备。
21世纪00年代:车手个人防护装备再升级
很快,F1的安全探索开始聚焦于车手佩戴的防护装备。2002年意大利大奖赛上,索伯车队的菲利佩·马萨和尼克·海德菲尔德,首次在比赛中使用“头部和颈部支撑系统(HANS装置)”。
该装置旨在防止车手在突然减速时颈部受致命伤,其研发可追溯至20世纪80年代,最终于2003年成为F1的强制装备。而它能在赛车运动中广泛普及,源于2001年纳斯卡明星车手戴尔·恩哈特的不幸离世——这场悲剧让业界意识到头部防护的重要性。但HANS装置的推广过程并非一帆风顺:“很多车手最初抵制它,因为佩戴起来很不舒服,还会影响视野——你无法像以前那样自由转动头部,”休斯说,“但当所有人都习惯后,就明显感受到了它的价值。”
另一个关键转折点发生在2009年:马萨的头盔被巴里切罗赛车掉落的弹簧击中,他当场昏迷,赛车撞向轮胎墙,马萨颅骨骨折。这一事故暴露了头盔面罩区域的防护漏洞,随后赛事方针对头盔安全推出了进一步改进措施。
21世纪10年代:“halo系统”的守护力量
过去15年,F1最重大的安全创新无疑是2018年引入的“驾驶舱防护halo系统”。
这项系统的研发,源于国际汽联在2015年朱尔斯·比安奇去世后启动的长期评估——比安奇的死亡,源于2014年日本大奖赛的一场事故。
当时铃鹿赛道遭遇暴雨,赛道出示双黄旗,比安奇驾驶的玛鲁西亚赛车失控,撞上正在拖拽阿德里安·苏蒂尔受损索伯赛车的救援车。25岁的比安奇在10个月后离世。
“这起事故直指单座赛车的核心特性——开放式驾驶舱、开放式车轮,而这两个特点本质上都存在危险,”休斯说,“(halo系统)或许让开放式车轮赛车的‘纯粹性’打了折扣,驾驶舱不再是完全开放的,但谁在乎呢?安全才是第一位的。”
事实证明,halo系统已多次挽救车手生命,其中就包括2018年比利时大奖赛上的查尔斯·勒克莱尔(当时他效力于索伯车队)。
“这次我真的很幸运,”在那场比赛中,勒克莱尔的赛车在起步阶段的多车碰撞中,被费尔南多·阿隆索的迈凯伦赛车短暂压在halo系统上方,事后他如此感慨,“我以前一直不喜欢halo,但今天我必须说,有它在我头顶,我感到非常庆幸。”
21世纪20年代:聚焦雨天赛事安全
而halo系统最广为人知的“救命时刻”,发生在2020年:罗曼·格罗斯让驾驶的哈斯赛车在巴林大奖赛中撞向护栏后起火,正是halo系统撑开驾驶舱、穿透护栏,为他争取了逃生空间,让他得以安全撤离。
“当我看到火焰时……那场面太吓人了,你能清晰地看到安全技术进步了多少,”车手马克斯·维斯塔潘在谈及格罗斯让的事故时说,“而且我认为,halo绝对救了他的命。一开始它被装到赛车上时,我还很质疑——觉得它看起来很丑。但现在没人能质疑它的安全性,它确实救了罗曼,对此我非常庆幸。”
刘易斯·汉密尔顿也曾亲身感受halo系统的保护。2021年,他与维斯塔潘争夺世界冠军的关键战役中,两人在蒙扎赛道发生碰撞,维斯塔潘的赛车从汉密尔顿头顶飞过,最终靠halo系统支撑停下——而非压在当时驾驶梅赛德斯赛车的汉密尔顿头盔上。
近年来,年轻车手安托万·于贝尔和迪拉诺·范特霍夫在比利时斯帕赛道的相继离世,推动F1对著名的“艾尔罗格-莱迪隆弯道组合”进行了重大护栏调整。这些事故也成为F1如今极少在暴雨天气下比赛的原因之一——尤其是从能见度角度考量,这也是当前时代F1安全讨论的核心议题。
75年来,F1在安全领域取得了显著进步。幸运的是,如今赛事中的致命事故数量,已远少于世界锦标赛创立初期。但这项运动从未放松警惕,始终在探索提升车手安全的新方式。目前,F1正研发新型赛道表面以减少水雾——水雾已成为雨天赛事的主要限制因素。
显而易见,考虑到赛车所达到的极高速度,F1本质上始终是一项存在风险的运动。但在世界锦标赛的前75年里,每一次致命事故后诞生的安全革新,不仅告慰了逝去的生命,也挽救了更多车手的未来。
“我刚开始去现场看F1比赛时,门票背面总会印着‘赛车运动存在风险,观众需自行承担责任’,”史密斯说,“死亡与严重伤病的阴影,一直深深笼罩着这项运动,即便到了今天,它也仍在幕后潜藏。”
附:F1 75年安全关键里程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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