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日本便利店打工，才知道“体面”是怎样被剥夺的

东京的七月.夜晚十一点. 我穿着那件蓝白相间的制服站在便利店的荧光灯下.灯光很亮.很冷.像医院的手术室.

这里有速度、成本、技术. 这里有'效率'、'标准'、'服务'. 这里没有人的名字.

柜台后面的我成了一个编号. 一个会鞠躬的机器. 一个会说'欢迎光临'的道具.

客人进来.我鞠躬.客人离开.我鞠躬. 一夜要鞠躬三百次.腰疼得像要断掉. 但这就是'礼貌'.这就是'体面'.

什么时候'体面'变成了一种表演!

记得小时候母亲教我.要有教养.要'体面'.那时候的'体面'是发自内心的优雅.是骨子里的从容.现在的'体面'却是被规定好的动作.被计算好的笑容.被标准化的问候.

凌晨三点.一个醉汉进来买烟. 他把钱扔在柜台上. 我依然要笑. 依然要说'谢谢惠顾'. 这就是'职业素养'.

我想起家里的茶具.想起父亲品茶时的神态.那种慢慢的.从容的.真正的'体面'.

这里只有时间、金钱、规则. 这里只有'快'、'准'、'狠'. 这里把人变成了零件.

早上六点交班. 我脱下制服. 走出便利店. 东京的天刚刚亮.

街上很安静. 我想.也许这就是现代生活的真相. '体面'被工业化了. '尊严'被标准化了. '人'被商品化了.

我们以为自己在追求'体面'. 其实只是在表演'体面'.

真正的'体面'应该是什么样子!

应该是可以慢慢说话. 可以安静思考. 可以保持自己的节奏. 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说不.

而不是永远的'是的''好的''马上'. 而不是永远的鞠躬和微笑.

我走在空荡荡的街上. 想着这些. 想着'体面'如何一点点被剥夺. 想着我们如何在不知不觉中. 失去了做人的基本权利.

或许这就是城市的代价. 或许这就是生存的法则. 或许我想得太多了.

但我知道. 那个在便利店里鞠躬的人. 不是真正的我.真正的我.

此刻正走在这条安静的街上. 思考着'体面'的意义.

这样就够了.